伊人蹙眉,观者心碎
“那好吧,姜‘大’小姐找言‘小’先生有何贵干?”在经历过短暂的惊讶之后,言先生已经逐渐恢复了他“不调侃讽刺就会死”的本性:“其实‘姜大小姐’的称呼也用不了多久了吧?我什么时候能正式称呼你顾家‘大’少奶奶呢?”
“啊!你看到那篇报导了?”姜夜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那是,什么‘交际之花与白马王子的订婚宴’,‘金融圈里的金童玉女正式订婚’,‘顾姜两家珠联璧合’等等之类的头版标题塞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报亭,只是订一次婚而已,这些报纸杂志就恨不得把天都给吹破了。”言先生有些不屑地说道:“看这利用媒体的风格,估计又是你老爹的杰作吧?”
言先生口中的姜家“老爹”,便是那在两个月前忽然打了一个翻身之仗的金融大亨姜华。
近段日子来,姜华与顾家来往甚蜜,更是注资帮助顾恩晋收购股权,挤兑其他股东,一力促成了顾恩晋彻底一家独大的局面。当姜华之女,上流社会的交际之花姜夜莺与顾家大少爷顾仲的订婚消息传出之后,旁人才算彻底明白姜华为何要如此为顾恩晋煞费苦心。
眼光独道,出手果决,行行皆精,善于利用媒体造势,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出手阔绰,为了公益事业倾心竭力——这就是普通人眼中的姜华。
而实际上的姜华是个什么鸟,恐怕没人比言先生还要清楚了。
他是一个靠着制假造假起家,借着女巫的祝福幸运一生,却有着娈童之癖的伪善者。
这世上能让道德标准非常之宽的言先生感觉恶心的人并不多,但姜华绝对算是一个。
尤其是每每想到他对自己女儿姜夜莺的所作所为,言先生在感到绿云盖顶的同时,也不由得会泛起一阵恶心感。
言先生确实没有想过,姜夜莺会再度来到这里。
对于姜夜莺而言,言先生是个夺走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之后便人间蒸发的男人。
一般而言,女人如果在起头的一个月里没有去找这个男人寻死觅活,又或是追问“你说,你说,我究竟哪里不好,你究竟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的话,那就是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见到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了。
虽然言先生与姜夜莺之间从来就未曾建立过哪怕一秒钟的情侣关系,不过言先生应该可以确定,姜夜莺对自己的感情绝对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后者。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却实打实地站在言先生的面前,而且一副和自己只是熟识老友的架势,搞得言先生确实有些摸不着北。
“那些有关订婚的报导,并不是我父亲做的,”姜夜莺苦笑道:“他那腰椎的病情恶化了,现在已经躺在医院起不来了。你没见那报道里,提到‘姜华因为公务缠身,无法出席女儿的订婚宴,特地拍了段video表达自己的歉意’这一段么?唉,你都没有好好读有关我的文章,真是叫我伤心呢!”说着,姜夜莺嘴角下抑,眼神哀怜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明知道姜夜莺只是作个姿态,可这简单的一个表情变化,还是让言先生的心跳漏了一小拍。
伊人蹙眉,观者心碎。
姜夜莺在勾人心魄,拨动男人心弦方面的造诣,已经到达了另外一个层次。
从前的她,只是那一潭的秀水,清澈香甜,清新诱人,却无色无味,总让人在觉得漂亮得同时,却又觉得缺少些什么。
而现在的夜莺公主,身上多了一股成熟女人的诱惑力。就好像是用那山涧的清泉酿出的美酒,清香怡人,却又后劲十足。
现在的姜夜莺,一颦一笑便足以抵过万语千言,一个眼波流转,便可以让男人窒息。
——谁说女人吸引人的,只有那处女的芳香?
真正成为女人(心理上)的姜夜莺,没有了不必要的羞怯,反倒让姜夜莺更能发挥自己全部的魅力。
用句非常宅男的形容词,现在的姜夜莺是“萝莉外貌御姐心”,成熟与青涩感的交叠,可以让所有男人腿脚发软。
幸好言先生很有一套调节心态的方法,不然恐怕也被姜夜莺给勾了魂去了。
言先生一感觉到自己的情弦被姜夜莺稍稍拨动,立刻不再去看她的脸,反将视线向下移,转到姜夜莺前凸后翘的身材之上,接着拼命在脑中回忆这副身躯当初与自己赤裸相见的画面。
不一会儿,言先生的“小兄弟”便支棚建屋,但他的脑袋却也清明了许多——像言先生这种欲望越炽烈,脑袋却越冷静的男人,实在是极品中的极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了。
“那这铺天盖地的广告效应,难道是姜大小姐你的手笔?”言先生的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坏笑:“为了给顾氏集团造一些利好消息,好在这一团颓势的股市上一枝独秀?姜大小姐的商业头脑看来也甚是不错呢!”
已经恢复正常了,自己的那些狐媚之术,果然对这个男人通通无效么?姜夜莺有些无奈。
比起欲望,言先生更害怕感情上的流露,所以他总是拿讽刺和讥笑作为武器,击倒任何会让他的心产生动摇的人。
这是姜夜莺对言先生所下的判断,一如以往,姜夜莺对于男人的鉴定,从来都是精准的。
只是,谁又能保证,只有在对上言先生时,姜夜莺的判断力会被其他的感情所左右呢?
姜夜莺,真的很不想再见到言先生。
再忆起她的过去。
只是,当问题出现时,言先生却又是姜夜莺唯一能想起的人。
这是讽刺,还是无奈?
姜夜莺想起了初见言先生时,他说的话。
“当你被言咒师挑中的时候,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言咒师,什么都能解决。”
果然,自己还是只能仰仗这个怪物了么?
姜夜莺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张卡片拍在了桌上。
“我来是找你谈正事的,至于我什么时候订的婚,订婚又是为了什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吧?”姜夜莺收起了惹人爱怜的表情,一脸正经地指了指卡片道:“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是怎样的事,可以令到应该对言先生恨得咬牙切齿的姜夜莺,如此低声下气地再来求助?言先生有些好奇地走到了姜夜莺身旁,拿起了那张卡片。
这张卡片上只有一个字——准确地说来,应该是只有半个字。
这半个字由一横一撇一捺三个笔画构成,将整个卡片撑得满满的。
这是一个“文”字,一个去掉了最上面一点之后的,半个“文”字。
看着这张卡片,言先生的脸色变了。
姜夜莺从没看过言先生的这种表情。
害怕的表情。
白色情人节特别篇:妙手仁心(上)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李靖穆讨厌白色情人节。
虽然李靖穆基本上不喜欢过任何的节日,但他对白色情人节尤其反感。
因为在这一天,李靖穆必须还礼给那些在情人节送过他礼物的人。
嗯?这位看客您说什么?有人情人节送礼有什么不好?不就是还个礼物么?
如果您看到2月14号那天的壮烈场面,您就会知道李靖穆为什么会因为还礼而头疼了。
这样说吧,当这一天过完,李靖穆往往需要再叫上一辆出租车(他自己有车),才能把以巧克力为主的礼物全部给运走。碰上三年前那次,有个病人的女儿给他送了一打一人高的泰迪熊,结果光塞泰迪熊就把李医生的车给塞满了,害得李靖穆只能打电话给搬家公司,才把那都快堆成山的巧克力给拖走。后来有人细一打听才知道,敢情那个“泰迪熊小姐”的爸爸,正是毛绒玩具厂的厂长。
其实李靖穆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受欢迎,他从不沾花惹草,也算不上是帅气逼人,以前虽然是个颇有前途的外科大夫,但当他两年前换了医院,当了被同行鄙夷的“富家看门犬”之后,他的人气非但没有减低,反倒有更多的病人家属总是巧立名目地和他搭话,甚至到了为了看李医生调整自己作息时间的地步(因为李医生是常夜班)。
“你注定命犯桃花,而且不是普通的桃花,如果人家的‘桃花劫’只是一枝桃花的话,你最起码是一棵桃花树……不,是整座桃花岛!”
李医生偶尔会想起那个缺德的言先生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所说的话,但鉴于李靖穆现在对言先生的了解,他所说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无视,因为他十句话里总有六句是纯扯淡,三句话是夸大事实,最后仅剩的这一句你也至多只能信一半。
可是,如果不是八字有问题,难道会是自己身上真有所谓的“王八”之气?当真自己只要虎躯一震,那些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们就会蜂拥而至地投怀送抱而来么?
真是的,和那家伙处久了,自己也有些变得低俗了呢!李医生叹了口气,继续写着回礼的卡片。
李医生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你送他礼物,他总不好意思不回,所以说每次离3月14号越近,李医生就会变得越忙碌。
起先他还会替送他礼物的人选购回礼,可随着人数的指数级增长,到后来李靖穆实在是有一些应接不暇,最后就变成了每人一张卡片,先谢过他人对自己的赠礼,然后再表达清楚自己对感情的态度,婉转地拒绝别人对自己的好意。
李医生总是觉得,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但你不该不重视他对你的感情。
人是生而平等的,有人对你产生了感情,你无论如何不该去烟雾,至少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态去面对。
所以,李医生即使对节日本身很抱怨,即使手写得很酸麻,但对于那些送他礼物的人(甚至还有几个男孩……囧),他还是非常感激的。
只不过,这一份感激,也至多只能用一张卡片来表达了。
情人节的气氛,本身就和李靖穆的生活格格不入。
在医院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每次一碰上各类的佳节,医院也会比平时更加忙碌。
这人啊,只要一碰上节日,总会比平时来得更肆无忌惮。把自己肚子吃坏的,喝酒喝高了拿空瓶砸脑袋玩的,玩高空跳伞结果没把降落伞拉开的,还有因为尝试诡异的体位,结果把命根子弄折的……这些你听过的没听过的,你相信的或觉得荒诞的故事,医生和护士们却早已是屡见不鲜。
所以,医生们并没有节日,只有“受难日”。
所幸,那也只是李医生当外科大夫时的事了。现在李靖穆的活儿,基本上就是给这些“金佬”们送终,而老人的生物钟里,可没有“情人节”这一说了。再加上今天言先生非常之忙碌——每逢情人节,除了双双对对的情侣之外,因为被抛弃而寻死觅活的可怜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越不想活,言先生赚得越多,所以那家伙今天也不会来烦他。
无巧不成书,昨天一直和李靖穆轮班的另外一个医生忽然被她的女朋友甩了,心痛不已的他恳求李靖穆将这一晚让他来职,因为他知道夜班有的时候会有“红包”可收,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和那些为等李靖穆而来的女人说上两句话,以缓解自己分手的“悲伤”。
李医生怎么会看不出这色狼的打算,可他却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因为有的时候人很容易被节日氛围所影响,一个月前的那个情人节,李靖穆就差点没让一个身高一米六,身宽一米六七,见到他就飞扑过来的女人给压成肉泥。不知道那女的这次还会不会出现,每每想起那个场景,李靖穆就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乎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换班的要求。
一直为白色情人节头疼的李靖穆,居然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将一大堆卡片塞给张大了嘴巴的快递员之后,将最后一张贺卡塞在兜里便出了门。
只有这最后一张卡片,李医生想亲自送达。
某市立医院的门口,李靖穆踌躇许久,不知该不该进去。
他想来找的人,是一个名叫水水的女护士。
自从几个月前那次“电钻凿脑”事件之后,原本已经好些年不联系的二人又有了断断续续的联络。
水水喜欢李医生,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了。
但李靖穆,究竟喜不喜欢这个一根筋通到底,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小女生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李医生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节日的气氛,或许是因为那孤寂太久的心灵。
李医生忽然想确定一下,自己还能否拥有不一样的未来。
所以,他来了。
踏着情人节的白色之光,来了。
白色情人节特别篇:妙手仁心(中)
今天医院里果然是人山人海,虽然医院总是一个门庭喧嚣的地方,但今天这个数量,也确实有些吓人,那挂号大堂里的椅子都几乎没有人去坐,因为来看病的人都看出来了,这要是坐下来歇哪怕是一小会儿,就会在排队序列中被挤到起码百号开外。
李靖穆虽然已经离开这个医院两年有余了,但他对于这家医院的影响力却仍在。他那待人处事的态度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这间医院里上至院长和各科主任,下至保安和清洁女工,没有一个是李靖穆叫不出名字的,也没有一个是不喜欢李医生的。即使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李靖穆不得不转投其他医院,在这里还是有许多人为他扼腕叹息的。
毕竟,一个年纪轻轻便几乎成为“外科第一刀”的医生,因为那次“意外”而几近被“流放”地转调医院,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即使人群极端拥挤,但在几名护士和保安师傅的指路下,李医生还是很快便来到了水水值班的外伤门诊室。
一到那儿,李靖穆便立刻看见了水水,因为那么一个走路都像是在蹦蹦跳跳的女孩儿,即使是在茫茫人海之中同样也很招人眼球。
现在的水水,正在为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包扎手臂,而站在小孩儿身旁的父母,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职责着:“都是你,搞什么白色情人节的烛光晚餐,结果都没人看着小小,让小小把自己划伤了吧?”
“这怎么又是我的事呢?还不是你怪我情人节没记得给你送花,说什么有了孩子就不在乎老婆了,我对你没有爱了……不然我整这么麻烦的事儿干嘛?你以为我喜欢不开灯吃饭啊?我的眼睛可是散光三百度!就那破蜡烛苗儿,差点让我把意大利面给吃到鼻子里去!”
“那是因为你鼻孔太大,都可以塞进两只圆珠笔了!”
“就你好!别以为拿头发挡着别人就看不见你的招风耳了!”
……
吵闹一直在持续着,水水却像是早已习惯一般,自顾自地给小姑娘检查着,偶尔还和她对几个表情,接着相视一笑。
李医生靠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走了进去。
“嘿,你哪儿来的?要排队啊!”此时,一旁一个男人忽然伸手挡下了李靖穆。
“哦,没事儿,我是医生。”李靖穆随便应付了一句,便优雅地绕开了那只手,继续往里走。
可这时,一个女人忽然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嘴里还吆喝着:“什么医生啊,医生哪儿有不穿白大褂的?别以为我们好糊弄!”
一有人冒头,旁边的人纷纷附和,什么“现在的人怎么都没这么公德心啊”,“插队就插队装什么医生啊”之类的漫骂声不绝于耳。
女人严实地堵住了大门,李靖穆只好抬起了眼皮,无奈地看向拦住他的大罗金仙。
这伸手的男人和挡门的女人一看就是情侣档,男人走过来勾着女人的肩,斜眼看着李医生,而女人则小鸟依人地靠在男人身上,用手在脸上挠着痒的同时,还在脸上写满了对于“插队者”的鄙视。
李靖穆往男人拎着塑料袋的左手一看,里面全是一个个的饮料空瓶,接着他又上下打量了女人几眼,然后说道:“你确定你们没找错地方?这里是门诊的外科,你们应该是去妇产科才对吧?”
“啊?”男女齐声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李医生指着女子说道:“口渴缺水,皮肤瘙痒,小腹微隆,d罩杯的胸部却塞在b罩杯的内衣里,所有现象都说明你怀孕至少已经两个月了,而且你自己还不知道。难道你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经常会反胃?”说完这些,李靖穆将目瞪口呆的女子撩在一旁,和男人说道:“声音干涩,喉咙发红,我劝你还是先别治你的扁桃体了,那是老毛病了吧?去药房买些红霉素或者双黄莲,然后带着你女朋友去妇产科吧!”
情侣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现在我能进去了么?”李靖穆不耐烦地说道。
人群,一下子陷入了死寂。情侣档只好乖乖地从门口让开,在其他人责怪和讥讽的眼神交错之中,转头灰溜溜地离开了外科室。
李靖穆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方才还对他指骂不休,现在却在抱怨“这年头的年轻人就是靠不住”的排队的众人,忽然感到无奈,却又可笑。
那一瞬间,李靖穆想到了言先生。他忽然有些了解,言先生那种“永不信人”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了。
唉,我可不想变成他那样。李医生苦笑着走进了门诊房间,并且老实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其实在刚才外面吵吵嚷嚷时,水水就已经注意到了李医生。
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我的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他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水水手上在包扎,但心早已经飞到了门外。
“唉,妈妈你看,护士姐姐脸红了!”正在被包左手的小女孩小小拉着妈妈的袖子,指着水水泛红的腮帮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道。
本来还在吵闹的夫妻两人,立刻默契地停了下来,看了看水水,又看了看走进来的李医生,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看来这对夫妻吵得虽然很凶,感情确实非常之好——观者的身边或许也有这样的朋友,他们平时总是吵吵闹闹,可感情却比从来不吵架的情侣夫妻要维持得更加长久。
“你……你们别瞎想!”水水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女孩儿,看到夫妻俩用一种“原来是这样”的暧昧眼神看着自己,便“不打自招”地解释起来:“我……我只是比较容易上火,脸很容易红!”
“所以你看到我就会上火?”李靖穆关上了门,和水水调侃道。
“李……李医生你别误会!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水水转过身看着李医生,更加口不择言了起来。
傻孩子,夫妻俩在一旁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老王他人呢?今天应该是他值班吧?怎么就把水水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看出了水水的尴尬,李医生好心地转移了话题。
“王医生他另外一个病人给拉走了,今天确实有些忙,我想说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那就让王医生先去咯!”一谈到工作方面的话题,水水的眼睛里就会放射出一种严肃认真的光,这也是李靖穆最欣赏的一点。
“那个,李医生你有什么事嘛?”水水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没什么。”李靖穆虽然表情很轻松,可心里也有些挣扎,他看了看一旁正用“有八卦可以看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夫妻俩,还有一旁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小,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我是想说,如果今天下班没什么事的话,和我一起去看场电影吧?”李医生说完这话,自己的脸都有些红了。
白色情人节特别篇:妙手仁心(下)
白色情人节已经过了啊,居然特别篇都没完,我好想吐槽我自己啊啊啊不知不觉没控制好字数,这章字数超多,我好想吐槽我自己啊啊啊“哎呀不行了,这个时候烟瘾上来了。”做丈夫的颇为为难地看这面前僵成两座雕像的二人,亲了老婆脸一口道:“老婆先看着,我去抽只烟就回来,记得要汇报战况!”
“去吧去吧!”做妻子的一手拉着小小,一手不耐烦地摆了两下,眼睛都没朝老公这里翻一下便说道:“你早晚有一天死在这口烟上!”
男人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接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加油哦!我支持你!”男人经过水水身旁时,还加上了这么一句。
只可惜,这句话还不够让水水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李医生约我看电影李医生约我看电影李医生约我看电影李医生约我看电影李医生约我看电影李医生约我看电影……水水的脑袋里只有这句话在无限地重复着。
水水从进到医院开始,就一直在追逐的这个背影,现在,终于要转身看向自己了么?
水水知道李医生经历过什么,知道他失去过什么,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很可能永远等不到李靖穆解开自己心结的那天。
莫非,幸福真的可以降临的如此突然?
李医生没有解开那个心结。
事实上,李医生根本也没有想过要去解开。
但他却想向前看,至少将这个结撇在身后,重新拥有自己的新生活。
如果是这个女孩儿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吧?她的活力,她的年轻,或许真的有一天,能让李靖穆忘记过去的伤痛?
李靖穆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他想试着去探索。
他不想和言先生一样,就这样接受命运给自己压上的枷锁。
“这是一个……约会?”水水怯生生的问题,打断了李医生的思绪。
李靖穆尴尬地点了点头:“至少我想试着让它变成一个约会。”
“小小啊,这个就叫表白,以后有男生和你这么说的时候,就是喜欢你哦!”母亲还在一旁借机给女儿做感情教育。
“那有男孩子和小小表白,小小就可以和他亲亲了咯?”女孩一脸天真地问。
“小小是从哪里看来的……女孩子不可以这样不矜持的!”
“可电视里的大姐姐们都是这样的呀!还有什么叫‘矜持’?”
正当母女两个正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欢,那边一男一女正尴尬得一塌糊涂时,窗外忽然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接着是重物相撞的声响。
“怎么了?”水水四人凑到窗边,往外看去。
窗外,发生了车祸。似乎是疾驶进来的救护车为了躲避行人而撞上了一旁的围栏。不过看底下人群的围观情况,似乎那个行人并没有躲过去,被撞倒在了另一边。
车祸,对于医生意味着外伤,骨折,内出血……还有死亡。
而救护车出车祸,那很有可能意味着驾驶员,救护人员与救护车上的伤患都受了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的伤害。
“水水,走!”李医生看到这个情况,二话不说便领着往门外跑去。
——在这些白衣使者的眼里,没有什么事比人命来得更重要,更何况那只是还未确定的私事。
水水都来不及遗憾,心态已经完全投入到了应付眼前灾难的状态之中。
“啊!”就在他们刚打开门时,身后的女人却忽然尖叫着瘫软了下去。
在小小的哭声中,水水赶紧上前扶住了女孩儿的母亲。
“那……那是我丈夫!”女人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
水水转头又一次望向窗外,在那人群散开的角度,水水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人——那个一分钟前还在和女孩儿母亲斗嘴的男人。
只是一分钟,生命,便已失去了它本来的色彩。
五楼加护病房503,临时第二or(手术室)门外,水水陪在小小母女的身旁,焦急地拨着电话。
因为这起突然的事故,忽然增加出了五名需要动手术的伤患。而本来已经人满为患的手术室已经不够用,医院只能临时将加护病房改成or的环境,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此时的医院,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可现在,临时第二or里,却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女人的丈夫,小小的父亲,方才那个被救护车撞得失去知觉的男人,需要心胸外科大夫的会诊。
“不行!方主任和廖医生都不在,李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正好赶上堵车,恐怕十五分钟里到不了!”水水只能将这个不好的消息传达给从手术室里出来拿消息的实习医生。
此时的小小母女,早已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就在这时,刚才忽然消失的李靖穆又突然地出现了。他身上已经套上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手术服,戴上了口罩,一言不发地便往手术室里走。
“等等!”知道李医生想要做什么的水水,却忽然挡在了他的身前:“你不能这么做!你已经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了,而且你甚至已经快两年没有动过外科手术了!”
李靖穆看着水水,虽然口罩挡住了他的脸,但他的眼神却在诉说着他的坚决。
如果你明白我,你就不该问。李靖穆知道水水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所以没有多说一个字,便走进了手术室。
水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上。
“我不该那么说他的!”一旁的女人仍在哽咽着:“我不该说‘抽烟会害死他’,我不该……我不该……”
水水坐到她身旁,用手轻抚着她的脊背,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却只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女人忽然趴在水水的肩头嚎啕大哭:“我不想……我不想那句话,变成我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要!我不要!”
女人哭得像个孩子,而她的孩子小小,此刻却收起了眼泪,学着水水的样子,抚着自己母亲的背一言不发。
水水看得出小小很想哭,她可能根本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小小没有哭,眼泪含在她那小小的眼睛里,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然而水水的眼泪,却再也没办法止住了。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已经在手术室里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是李医生的旧相识,外科的王易王医生(和水水一起工作的那个)。
“你要找心脏外科的专家,我是方圆五十公里以内你能找到的唯一专家了。”李医生端着已经消好毒的双手走进了手术室。
“那是两年前的你,现在的你拿起手术刀手会不会发抖都成问题。”王医生头都不抬道:“我不能拿我病人的生命冒险,我必须得请你离开我的or。”
王易和李靖穆的关系一直不错,可现在,他却拒绝了李医生的帮助。
因为现在的王易不是一个朋友,而是一个医生。他手术刀下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此刻,王医生只会为病人考虑,任何的危险他都不会冒。
可李医生并没有离开,他走到了病床前,探头查看了病人的情况。
“肋骨刺进了心脏,必须在用人工心脏过桥的同时移除肋骨,再建立外循环,然后同时完成心脏创口的收缩填补手术。”李医生抬眼看着王医生:“你认为你可以独立完成这个手术?你认为即使那些主任在这里,谁又敢动这样的手术?”
王医生沉默地移动着病人受伤的内脏,半晌才开口道:“你能完成这样的手术么?”
李医生的眼神中透露的不是自信,而是一种绝对可以成功的执着:“我可能两年没有进过or,可这并不表示我这两年没有碰过手术刀!”
“你知道我这是拿自己的执照在赌吧?”王医生抬头让护士擦汗,同时问道。
“你赌得起,我赢得起。”李医生此时已经走到了心脏旁的手术位置,说完这句,便向一旁的护士伸出了手:“钳。”
这是一场历时12个小时的战斗。
当李医生最终走出or时,带出的总算是一个好消息:虽然男人的心脏小了一圈,肋骨被移除了一截,而且恐怕还得在医院里住上几个月,不过至少他是活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早已哭得无泪女人终于笑了,艰难地笑了。
那幼小却早熟的女孩儿小小,却终于哭了,大声地哭了。
看着对着自己千恳万谢的小小母女,李医生似乎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他忽然,觉得好累。
半个小时后,三楼的医生休息室,李医生和水水并排坐着,一言不发。
这本来是个风月之所,就连言先生都曾在此“鏖战”过数小时,可现在的二人,却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换医院,为什么不再当外科大夫了?”沉默半晌后,还是李医生先开得口。
水水没有回答,只是侧脸望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
“因为在‘那件事’之后,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至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的手上。”李靖穆说话的时候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今天救活了那个人,他没有死。”水水宽慰道。
“那只是今天而已。”李医生长叹道:“即使是在今天,在那辆救护车上的四个人里,我们就只救下了两个。”
“有些事,是我们凡人没办法做到的,也没办法拯救的。”李靖穆的眼中一片茫然。
“所以你就选择了逃避?”水水问道。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让这一切都过去。在此之前,我恐怕还没办法回来。”李靖穆转头直视水水道:“我也无路可回。”
“所以,我猜我们的约会得延期了。”水水了解了李医生的意思。
“恐怕是的,”李医生疲倦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歉意:“我很抱歉。”
水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水水这样喃喃着,将头枕上了李医生的肩。
李医生没有说什么,也只是这样枕着水水的头,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天,他们实在太累了。
这时,一张卡片忽然从李医生的袋中掉了出来,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卡片的封皮上,写着这样一行英文。
“happywhite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