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二楼。哀其自怜(2)——门

做父母的,或许可以为子女提供锦衣玉食,可以与他们谈笑风生,却未必可以,推开孩子们的心门。

阿梅虽然很倒霉,虽然常常做一些很丢份的事,但她并不笨。

在为谕天明的话惊讶了片刻之后,阿梅便马上明白了谕天明的“先知”是从何而来。

阿暗。

一定是在这个男(女)人开门的时候,那个阿梅也看不见的“阿暗”,便顺着缝隙钻进了房里。接着趁谕天明当头撒狗血,还有东拉西扯的空挡,调查清楚了这个家的详细情况。

阿梅之所以得出了这个结论,是因为谕天明每和这个男(女)人说上一句话,便要顿上一顿,侧耳像是聆听什么一样沉吟一会儿,才会说下一句。

普通人或许无法发现这样的细节,不过经过之前的折腾,还有在一楼的发生那些事,阿梅现在基本已经可以判断得出谕天明什么时候是在和他的“阿暗”沟通了。

“我是你儿子徐皓学校里的心理老师,我叫杨迪。”谕天明一本正经的脸让他说的话听来煞是可信:“我是被他的班主任朱老师叫来看看情况的。”

“四嘛?”尽管他儿子的班主任确实是姓主,但蓝裙男显然有些怀疑:“那学校的老四,做嘛要撬俺家的锁?整嘛狗血浇俺?”

谕天明面色不变,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这是为了测试您儿子的自闭级数。如果家门被撬,甚至父亲被袭,他都没有出现的话,那他就应该是得了极其严重型自闭,自我封锁孤僻症,也就是我们所谓的‘ccc’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真的是‘ccc’,所以才出了这个损招,如果为您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西西西(ccc)?介四嘛意思?”蓝裙男皱了皱眉,显然是被那串又臭又长的名字给唬住了:“俺娃儿的病真的很严重?”

“嗯,ccc如果用生理疾病来等量判断的话,那就是癌症级别的了。”谕天明继续面如石像地糊弄着男(女)人。

“还是晚期的那种,化疗都没有用,只能等死的那种哦!”已经知道谕天明再玩哪出的阿梅,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一下子,蓝裙男脸上的怒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介……介可咋办?”男(女)人立刻慌张了起来,低头喃喃了半天,才想起了谕梅二人,赶紧开门道:“老……老四快请进,快替咱娃儿瞅瞅,俺就介一个娃儿,可不能就介么癌症了啊!还晚期!”

这样,淋了主人一头狗血的谕天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202室。

“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徐先生。”阿梅进了门,忍着笑问道。

“老四们叫俺小名儿狗子就成,俺大名儿叫文强。”蓝裙男赔着一脸笑容应道。

“……”

屋内的转角,禁闭的房门,房门上还有幼稚的笔记,涂出了“私人空间”四个大字,“私”字上还少了一点。

阿梅也彻底明白了谕天明的信息从何而来,门口的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贺卡和信封,寄信人都是这个名叫徐皓的男孩儿的同学和老师,但这些东西没有一个被拆封过,有一些的纸质都已经受潮,看来起码已经放了好几个月了。

“娃儿已经好几个月没离开自个儿的房了,俺也拿他没法子。”文强无奈地叹道:“除了吃饭的时候他肯把房门开一个小口,平时不管如何门都是关着的。”

谕天明摸着徐皓房间的房门,闭上眼睛感觉着一些什么。

阴气,很重的阴气。在这个阿暗无法进入(注:地鬼以上级的都无法穿墙入室)的房间里,有着纯粹强烈的阴气。

这阴气不像是怒蛛群,虽多却弱,里面还夹杂着“不孝”散发出的阳气。

这房间里的阴气,纯粹而强烈。

这个孩子如果不是被怨念极重的缚灵附体,那就是给非常恶劣的“怪”给缠身了。

“梅老师,等下不管发生什么,请拉着徐先生,别让他的冲动误事。”谕天明如临大敌地说着。

“啊?杨老四你咋能介么说话?俺怎么会冲动?俺脾气最蔫儿了!”文强还想继续抗议,却被阿梅给拉到了一边。

“阿暗,破”

低沉空洞的诡异声音再次想起,谕天明的手按在门上,忽一用力,门后便“轰”地发出一声巨响。

阿梅和文强都以为这扇木门会应声而倒,但事实上那扇门还是结实地杵在那里,一动都没动。

“现在的心理辅导老四都会耍‘隔山打牛’?”文强狐疑地问道。

“我也是新来的实习生,不过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可能他是在用这个方法和患有‘ccc’的小徐皓交流吧!”阿梅只好随口糊弄着。

谕家的言咒和言家的完全不同,同一个言咒,效果也会大相径庭。

如果换成了言先生,这“破”字言咒一出,别说是木门了,整个房间都很有可能被吹跑。

谕家的“破”是阴破,只对阴气物质有效果,刚才这一下,是为了将门后的阴气给冲散,也防止对方(无论是鬼是怪)的偷袭。

文强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每次他靠近自己孩子的房间,都会本能地不想去开门,就是因为门后浓重的阴气在作祟。

阴气一散,谕天明就转开门锁,推门而入。

“不管发生什么,我不出来,你们也不许进来。”在房门关上之前,谕天明用木然的声线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杨老四介四要治俺的娃儿呢,还四要和和俺娃儿互‘卒瓦’啊?”在后面的文强皱着眉头抱怨道。

“估计两者都有吧……”阿梅用文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