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智的阵法
我也咳了几声，不知说什么好。
瑞克对自由国的财政收入可能有数，但他显然低估了我的无私觉悟，我把绝大部分收入都花在公益上了，现在总资产还不到两亿世界币。
身为前职业玩家，我对在游戏中大量花钱也是比较排斥的，何况我的钱还要留着跟明心过下半辈子呢。至于自由国的公款，基本都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和玩家福利上了。
瑞克解释道：“据可靠消息，海天会这次在攻城战中共投入六亿世界币。我以前说花费不会超过他们三分之一，但现在行情变了，发明那种大铁枪和巨型床弩的爱得深，坐地起价，一条铁枪就要卖 2000 万，而空间魔法阵的阵法书也涨了几倍啊，如果与天你早点下决心让我收购就好了。”
我揉揉太阳穴道：“三亿我是拿不出了， 3000 万可以考虑，对了，之前你买过一条大铁枪进行试验，有结果了么？”
“嗯，自由国 100 级以上的骑士都试验过了，有希望练出十几组人，关键是没枪。”瑞克懊恼地道。
我点点头道：“你把大铁枪借我研究几天，其他攻城器械和阵法书先别管，那些想涨价的人让他们涨吧。那么，对那些半神 BOSS， 你有什么方案？”
“有初步的方案，就是高价雇佣一些拥有特殊技能的玩家或者购买特殊物品，开战时将大多数半神生物和 BOSS 困住，然后我们重点攻击剩余的 BOSS， 只要每次能速杀一两个，几天就能清掉所有 BOSS。 不过这个预算，不在刚才所说的三亿之内……”瑞克声音变小了。
确实，这个方案不错，然而能困住 150 级以上半神 BOSS 的技能，都是终极技能，比如我的“镜花水月”，逍遥一仙的“蝴蝶之梦”。
拥有这样技能的玩家，游戏里倒是有二三十个，不过海天会、皮尔改之和那几个欧洲集团，肯定不会放人，剩下的肯定会索要高价，每人每次出手，不会低于百万世界币吧？
最关键的一条，当 BOSS 们脱困后，这些玩家首当其冲，基本不可能逃得掉，这种高级玩家，谁愿意掉级啊，假如神级套装爆掉一件呢？除了他们之外，其他参与打 BOSS 的人，也多半来不及逃跑，这种损失同样难以估算。
唐门紧皱眉头道：“照瑞克的方案来看，只要海天会不傻，经过两个月的准备，他们完全有能力拿下天柱城，所以这是我们仅有的机会。”
瑞克叹道：“如果海天会舍得下血本，剩下这两天时间，都有希望解决所有 BOSS， 他们之所以放弃攻城，主要还是怕最后关头再有意外出现，让我们捡到便宜吧。”瑞克说的“血本”，那就不是几亿的概念了，十亿恐怕都不够……
在座的除了瑞克、唐门和兰克斯，其他人看来都不抱什么希望，接下来的讨论并不热烈，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就算是最希望破城救人的我，也没怎么发言，让瑞克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会议的结果是，这段时间重点保证高级玩家的练级速度，骨干们尽可能争取神级套装，生活职业玩家发挥想象力，看能不能创造出能攻城的好东西，国家会给大家提供高额补贴和重赏。
至于请外援和买器械，十天后再看情况决定。
这个“看情况”，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那就是十天后如果没有重大“利好消息”，这次攻城我们自由国就放弃了。
我最后补充的一个建议是，大家多到各个异世界转转，尤其是与那些半神 BOSS 有关的异世界，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对此朋友们似乎没怎么听进去，显然以他们对游戏的认识程度，不觉得我的方案有什么价值。
散会后，我带着大铁枪回宫，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在会议上说话少，不等于我没头绪，相反，是头绪太多了，一时说不过来，而且我的这些方案，别人帮不了什么忙，所以还是先做出来再说吧。
第一个目标就是仿制大铁枪。
在没有方法书和图纸的情况下，想仿制一件物品是非常困难的，尤其这物品还是玩家自创的，如果是以前，我也不会去尝试。
但现在有了智慧之镜，一切皆有可能。
我先对游戏中各式各样的长枪进行复制，比较之后，得出长枪的基本程序和各种公共函数，再根据《长枪制作方法书》推出一部分程序。这项工作就花了我近十小时，然后才开始复制大铁枪。
由于大铁枪包含了玩家自创的规则，每复制一次需要 15 分钟，但复制时间长也是好事，因为我有更多时间观察程序。
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我渐渐地沉浸到程序的海洋中，那些杂乱无章的数字，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规律，我第一次发觉研究程序是如此快乐，完全不知疲惫。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好的状态，有两个原因：一是之前我已经分析过大量程序，累积了海量的知识，现在终于到了一个突破的阶段，很多东西豁然开朗；二是这一次我有明确的目标，而且对目标有极高的期待。
应该说，爱得深制作的这种大铁枪，程序并不算特别复杂，论品级更是只有月器的样子。三小时后，我终于找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大铁枪与普通长枪的程序差别主要有三点：一是尺寸超大，这个倒简单，尺寸的数据存储地址我都清楚，只需要直接替代就行了。二是使用者判定，普通武器只有一个主人，但大铁枪却允许多人共用。这种特殊属性一度让我不可思议，其实现程序也一时看不清，但反复研究后，我突然联想到游戏中的船只。
船的拥有者只有一个，但却可以很多人一起划桨，合力使船前进，这和大铁枪的原理何其相似！
我赶紧找来一艘普通小船进行复制分析，最终不仅找出了这个“多人操作”的属性，更从船与大铁枪的程序中找出诸多相似片断。
看来，爱得深能够发明这种铁枪，并不是碰巧，而是从船只身上得到了启发啊。
而大铁枪第三项与众不同的程序却将我卡了几小时。这段程序是关于“储存力量”的，几十名骑士无论配合多么默契，终究不可能做到发力时间完全相同，这段程序便是将几十道力量集合在一起的最关键所在。
这段程序只有几万个字节，平时我连几百万字节的程序都分析过，本该很轻松，但问题是它出自玩家之手，很多语句难以揣摩啊。
“万能镜像”的复制过程很短暂，很多程序都是一闪而过，即使是我的大脑也不可能将其全部捕捉到，但海蓝的程序毕竟有很强的规律性，只要看到两三个关键的字，我就差不多能推出整句甚至整段的内容。
而爱得深这样的玩家，并不是有意识地在游戏中编程，就像中国古代炼金士，他们炼出过很多东西，但他们根本写不出化学方程式，也不清楚自己在炼制时有哪些步骤是多余的或是错误的。
我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段杂乱无章的程序，而且我还看不清全文，想将其完全复制出来，难度无法想象啊。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残缺的程序中反复“填空”，看能不能撞上正确的组合。不过忙了七八个小时，才勉强凑出一万字节的样子，还不知道这些程序是否正确……
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走出宫殿，仰头望天，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与天国王，最近看来有些烦心事吧？”一个声音响起，我转头看去，却是千剑门副门主山上人。
“谈不上烦，玩游戏，总要不断思考摸索，才有乐趣。大师，看你的样子，最近很闲么？”我微微一笑。
千剑门加入自由国的一半玩家，这段时间过得还算滋润，虽然自由国不允许私斗，让他们失去当打手的机会，但光是领地的收入已经很丰厚，重要的是拿得很轻松。
“确实，我最近很闲，千剑门的兄弟们也很闲，闲得骨头都发痒了，但我们是劳碌命，总想做点大事。明天不就是自由国攻打天柱城的日子么，我们也想出把力。”山上人微笑道。
我“咦”了一声：“这么好？条件呢？”
千剑门与我有约在先，除非他们自愿，否则不会为自由国而战，而身为职业玩家组织，如果不是为了利益，他们也不会主动请战的。
山上人笑道：“大家都是一国的，谈生意伤感情。我们这次准备派十组中型剑阵帮助攻城，每组剑阵给个 100 万世界币的补贴就行了。”
“中型剑阵么……”我点点头，这些剑阵的威力我是见过的，千剑门精英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我印象深刻，如果他们几十支剑能在百分之一秒内刺在同一个点上，应该可以超过“天之守护”的防御值。
当然剑手们不可能一直那样精准，但只要十次出剑有一次破防，几小时下来，伤害值也将是个恐怖的数字。
“以贵门在游戏界的地位，平均每人只拿两三万的补贴，倒确实算是友情价了。”我一边说一边准备道谢。
“呃……”山上人愣了一下，随即补充道，“是的，每人每天两万多，另外关于阵亡的抚恤金……”
“啥？你说的是每天？”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十组剑阵，每组每天补贴 100 万，如果需要攻十天的城，那就是一亿的开销啊！就这样还不包括抚恤金？如果掉了装备，是不是还要我赔？
千剑门内的一些精英职业玩家，一个月拿三五万工资还是比较容易的，所以山上人报出一组 100 万时，我还觉得感激，没想到是按天算！这也叫“帮助”？这是趁火打劫！
“呵呵，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下次再聊吧，多谢贵门的‘好意’了！”说完这话，我直接奔向传送阵，不跟你玩了！
“与天国王，三天内如果想通了，可以给我消息。如果过了三天，你明白的……”山上人在背后不急不缓地道。
带着一肚子气，我出现在艾玛村，这里是散心的好地方。艾玛村的牧民，还是那样悠闲，外面连绵的战事，对他们仿佛没有一丝影响，这里只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让战争快点结束吧，只要拿下天柱城，或者天柱城被阿里西斯收复也行，接下来就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我长长地舒展开身体，呼吸草原的芬香。
我的牧场规模扩大了一些，不过因为没什么时间照顾牲口，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收获。虽然有几匹新出生的飞马还不错，但有小龙在我身边，它们注定出不了头，还不如留给兄弟们骑。
我又跟洛英聊了几句，感觉他现在越来越沉稳，真有族长的气势了。由于在冥界远远见到父亲确实跟我并肩作战，洛英与我的关系也更加紧密，我完全可以把他视作真正的伙伴了。
“对了，宋云和小智在北边不远处研究什么，已经好几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洛英想起一件事。
“小智啊，还挺想他的……”我笑了一下，便拍马北行。
跑了几十里，果然看见小智和宋云，这两位平时在一起都喜欢下棋，但今天宋云却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图画，而小智则在旁边指指点点。
“你们研究的，是什么阵形么？”我看了一会儿不由得问道。
“与天大哥，你怎么来了？咳，我跟宋大哥确实在做阵形试验，想给你一个惊喜，但研究了这么久，还是差些什么。”小智遗憾地道。
我看着地上的阵图，同时听小智解说。
小智和宋云都是布阵的高手，虽然按游戏中的等级来说，只分别是大师级和宗师级，但谈星老人传下的可是“高级阵法术”，更加深奥。
小智的创造力和悟性很高，而宋云的智能化程度也是 NPC 中极少见的，两个人都有条件创造新阵法，当然阵法的学问太广，他们目前还必须根据样本来改造。
为了帮我的忙，他们的目标是想做出类似“超空间魔法阵”那样的破界阵法，这种超级阵法，市面上每张阵图已经炒到 100 万世界币一张。
自由国会高级空间魔法的玩家，总共才几十个，估计连两座魔法阵的人数都凑不出来，在这方面着手，其实意义不大。但我也不好泼他们冷水，便装做极有兴趣的样子，问小智进展的同时顺便提醒他，学业为重。
小智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阵法上：“我们正在设计的阵法，并不需要布阵人员会空间魔法，而是利用中国古代的五行原理，由金、木、水、火、土五种魔法师各五人组阵，利用五行相生的原理，将‘水’的力量传递给‘木’，将‘木’的力量传递给‘火’，以此类推，第一轮‘制造’出五个高级能量团，然后第二轮用同样原理，将五个高级能量团组合成一个超级能量团，一次性发出去！”
“好想法，即使这阵法不能全功，光是某两种魔法之间的相生阵法，单独做出来也是很强的啊！”我是真的惊讶了。
在游戏中，力量的叠加已是很难实现，更何况魔法叠加？通常情况下，两个魔法只要接触就会产生能量抵消，或者直接穿透。
“‘五行相生’这个规则好像是系统最近才从一款仙侠游戏里引入的，这规则只限于五行类的基础魔法，而且必须五行齐全，受到外界攻击还会被打断，所以并不太好用。其实如果不是我们研究出第二轮相生的阵图，只靠五个基础魔法恐怕没什么用。”小智道。
确实，五个基础魔法，即“火球术”、“水球术”之类的能量合一，大概只相当于一个中级魔法而已，但五五二十五，效果就惊人了，应该能够击破“天之守护”。
当然如果是国战或打 BOSS 的时候，先别说阵法是否会被打断，这 25 个法师分别使用高级魔法，效果反而更好些。
“目前卡在什么地方？”我对这个五行阵法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智道：“主要是如何令这 25 个法师能够同步输出魔法，这点太难了，每个人吟唱法术的时间都不同啊。”
我愣了一下，道：“说起来，我也遇到类似的难题……”
小智指了一下宋云，道：“刚才宋大哥想出一点头绪，围棋里有一个规则，就是将敌人周围所有的‘气’都填满，才能对其形成真正的伤害，我们因此可以将阵法改造成，五行到位之后才开始运转……”
“成了！”一声大喝响起，却见宋云跳出阵图，他的表情还是那样镇定，好像只做了一件小工作。
阵图发出淡淡的光华，小智赶紧叫了一声：“好，第 128 次试验开始！”说完，将五道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的符纸扔进阵图。
符纸落入阵图中的时间稍有差别，其中释放的法术被阵图吸收，很快，金化为水，水融入木，木燃成火，火尽成土，土中生金！
一道淡淡的金光升起，射向不远处的一个稻草人靶子，打出 750 点伤害。
“太好了，成功了！”我大声叫好，但小智却叹了一声：“不行，我的每张符咒有 300 点伤害，五张合一应该是 1500 点，现在的能量转换率才 50%， 同步率还是远远不够啊。”
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惊叫道：“原来你早就试验成功了，只是因为转换率低而不满意？你也太追求完美了吧，好家伙，快把你们所有的研究成果告诉我，我借鉴一下！”
小智和宋云互望一眼，宋云笑道：“小智，还是你来介绍吧，这阵法主要还是你设计的，像什么串联并联，什么阈值，什么蓄电池原理，什么金属记忆属性，乱七八糟的，我虽然听你说了几次，还是有些搞不清楚。”
我古怪地看着宋云，一个游戏中的 NPC 能说出这些现代词语已经很逆天，如果他真能完全理解，那就太恐怖了……
小智把他的各种设想都对我解说了一遍，饶是我苏醒以来补习了很多功课，还是无法完全听懂。看来小智这几个月学习的成果相当惊人，我根本就不用担心他考不上科大少年班。
仅仅知道一些科技原理并不出奇，关键的是小智将这些原理融入游戏规则之内，将成品一一设计出来，这对我帮助太大了。
小智设计的这些东西，我能够直接运用的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它们打开了我的思路，而爱得深那段关于存储的程序，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一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我长出一口气笑道。
小智没说什么，宋云却淡淡回了句：“说不上感谢，你是我的主人，为你效劳是我的本分。”
我愣了一下，看着一脸平静的宋云，思索片刻，然后下达了一项指令。
“与天，你跟我解除了契约？为什么？”宋云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淡定了，小智也惊讶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道：“没什么，想解除就解除喽，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还想要违约金？”
宋云吐了一口气，道：“就算我现在对你的价值已经不大，但做个炮灰总可以吧，你这样直接解约完全没有好处，真让人难以理解啊……”
我笑道：“莫非在你眼中，我一直是那么自私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利益优先？再说，我失去一个奴仆，换来一个真正的朋友，也很划算啊。”
宋云看着我，长叹道：“果然不愧是与天啊，确实，虽然主仆契约解除，但我却感觉跟你的联系更紧密，原来是被‘朋友’这个新契约给套牢了……”
我大笑道：“这个契约其实一直存在，只是被我们的主仆关系掩盖，现在才被真正唤醒而已。好了，反正你现在是自由身了，想怎么玩怎么陪家人都行，我去也！”
望着我远去的背影，宋云忽然闭上眼睛，似乎在体味什么。几分钟后，当他重新睁眼，整个人的气势都提升了一截。
“宋大哥，你难道……进化了？”小智惊讶地问道。
“我的职业没有变化，不过，主神似乎认为我智能提升，所以多分配了一些资源给我，我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消化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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