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想知道我的秘密？”贼神的语气慢慢变得平静。
“我是很八卦的一个人。”我微笑道。
贼神朝天空深深看了一眼，缓缓地道：“这个世界，除了我和那一位，你会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
那一位，是指海蓝么？我怔了一下。
起初装备被换的时候，我一度绝望，觉得杀了贼神也不一定能找回来，因为BOSS爆出的东西只占他们随身携带的很小一部分。
后来想起风云佣兵团剿灭鬼盗时，玩家被偷的东西都是自动转入鬼盗房间里的。
如果没有这种设计，玩家被偷的装备大半找不回来，不疯了才怪，事实上当初确实很多玩家不知道情况，大规模去投诉过。
贼神偷窃技能强，但不等于在这一点上能破坏游戏规则，因为这会危及到游戏的运营。
“好！”铁钩赶紧冲向茅屋原来的位置，寻找仓库。
“全力缠住他！”我一声号令，所有人都知道成败全在铁钩身上，也拼了。
窦无忌用身体硬撞，黑旋风扔掉斧头，蒲扇大的手掌专门去抓贼神的四肢，卡琳娜的各种迷惑技能，则起了最主要的作用。
“你们别指望了，我仓库的机关，那个小家伙怎么破得了？哈哈，盗神职业是吧？我可以收你为神侍哦，其实你跟着我，长进得会更快呢！”贼神忽然对远处的铁钩大笑道。
卡琳娜“哧”了一声：“你被创世神嫌弃，连盗神盗帅职业都被转给了大盗魔神，你还好意思提起？”
确实，盗神和盗帅职业，原本就偏向于偷而不是抢，正该贼神负责的。但在游戏中，贼神的所有职能都被大盗魔神拿去了，也挺尴尬的。
本来嘛，天神行列中，有一个偷东西的家伙，像什么话呢？
贼神还能存在于世上，已经是海蓝心肠软的缘故了。
贼神变色，发了几次狠，狂吸了我们每人两成血量。
“危险！‘镜花水月’！”我不得不使用这一招，将贼神关了禁闭。
智慧之镜是天器，和地器一样带有海蓝的气息，属于少数几件贼神无法盗版也很难偷窃成功的货色，还留在我包袱里，所以我还有“镜花水月”这终极技能可用。
“铁钩快点，贼神恐怕是这世上最难关住的神灵，我不知他什么时候就会出来！”我叫道。
“我们一起去找仓库！”卡琳娜等人直接奔了过去。
“找到了！这里有结界！”一分半钟后，传来铁钩的欢呼声。
贼神仓库与盗泉山一样，被结界隐藏并保护着。
“结界简单，‘芝麻开门’！”我冲过去，暴力破解。
连用十几次，才解开仓库外的结界。
“贼神出来了！”卡琳娜刚叫一声，我回手一个“镜花水月”，又把冒出头的贼神关了起来。
“机关，太多了！”铁钩望着仓库大门发呆。
“大家一起动手解！”窦无忌喝道。
身为顶级强盗，大家都会破机关，然而联手之下，在一座座神级的机关面前，还是焦头烂额。
“喝盗泉之水！”我猛然想起。
五个人不约而同扑向泉眼。
“别忘了，努力想哪些技能对当下最有帮助！”我补上一句。
“盗泉泉眼，还够两个人饮用。”我是最后一个饮水的，听到了这样的提示。顶级的泉水，当然不可能让全世界强盗人人一口了。
好在，泉眼水量变小，山间的泉水还能维持。
泉水润及全身还有一个过程，贼神又一次冒出头来，我使用了第三个“镜花水月”。
“只剩最后一次‘镜花水月’了……”我焦急地道。
“与天盗圣，你想过没有，就算我们获得终极技能，打开仓库，取回装备，贼神还会一样给我们替换掉。”卡琳娜忽然幽幽地道。
“这……”我也有些傻眼了，之前那么拼命想进仓库取装备，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这段时间太顺了，忽然之间，发现自己将要面临一场失败，而且有可能失去两个至关重要的手下，以及同样重要的火神套装……
怎么能失败？但如何才能不失败？
“感谢魔神大人庇佑，‘机关拆解术’突破神级！”铁钩尖叫一声，冲向贼神的仓库。
“感谢魔神！我获得终极技能‘盗国者昌’！”黑旋风傲然宣布。
“我得到的是，‘焚阿房’！”窦无忌举起双手道。
“我的‘画眉’技能突破神级。”卡琳娜从怀中取出一支眉笔，若有所思。
“我……还没消化完。”我叹气。
“好像除了铁钩之外，你们的技能都解决不了当下的危局，你们也太……”我摇摇头道。
盗泉泉眼之水，如果真像传说中那样，会让人获得最想要的技能，那么，刚才这四个人，除了铁钩之外，恐怕都没有为当下的危局着想。
别人都还罢了，卡琳娜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画眉毛？太臭美了吧！
情势由不得我多想，贼神再次出现，我赶紧甩出第四个“镜花水月”。因为被贼神偷了太多加生命力的东西，加上用了那么多次“芝麻开门”，我的生命力已经差不多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次终极技能了。
回想一下，贼神从“镜花水月”出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显然找到了规律。
决定命运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你们的装备！”铁钩破解机关的时间比我们想象要快多了。
时间太紧急，我们刚刚重新装备好，贼神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
“可笑又可悲的家伙，我随时可以再替换……”贼神怪笑，抬起了手。
“火山诱发！”我蓦然大喝。
岩浆激流，磅礴喷涌，瞬间将贼神干瘦的身影吞没。
“干得好！盗圣！‘焚阿房’！”窦无忌狂啸，使出了他刚刚获得的盗霸终极技！
霸王焚阿房，焦土千年在！
我此时在火系魔法上得到的加成，与几个月前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火神套装升为圣级、火神之眼成地器、加强版火神戒、炉工职业、罪焰神职……
“火山诱发”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强了，何况还有窦无忌的终极火系技能？就算是身为中位神灵，火中的贼神也忍不住发出了惨嚎声。
不仅如此，在滔天巨焰还未完全熄灭时，所有人和宠物的攻击已经到了。疯狂地攻击，不是为了虐神的快感，只为保命！
就算经过我们轮番轰炸，贼神还有近百万点血量！
贼神从我们身上偷走的血药，并没存入仓库，他自己吃掉了。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赖皮也是最不遵守规则的一个神！
“你们，够了啊！”贼神再一次摆动双手。
系统提示：“受到神级‘盗版术’攻击，熟练程度与你相当，自动失效！你的‘盗版术’吸收到1点经验！”
“啥？”我与贼神同时惊呼。
我这才发现，盗泉之水已经消化，带给我的，是熟练度达到神级一等的“盗版术”！
饮用盗泉泉眼之水，最好的结果无疑是学到一项终极技能。
或者像铁钩和卡琳娜，将一项初级技能的熟练度直接提升到超越神级的创级。
而我得到一个中级技能，看似比较亏，却是当前最需要的。
我有了神级熟练的“盗版术”，在“盗亦有道”的特性下，就免疫了贼神的“盗版术”。
而在“五循阵”的作用下，我的小伙伴们，也同样免疫！
“你做不出盗版，看你还怎么替换！”我大叫着，攻击！
“不能盗版，不能掉包，你们也杀不了我！”贼神咬牙死撑。
贼神倒不是单纯给自己壮胆，尽管他吸血的速度不够快，但他毕竟还有近百万点的血量，而我们五个人加起来不过十几万点血。
现在贼神平均一轮大约吸3000点血，但我们每轮的伤害值，却也降到一万余点。
无他，贼神除了吸血之外，顺便也在吸魔法值，而我们的魔法药又被他偷光了，所以我们的魔法值基本都空了，无法用大招攻击。
我和南丁格尔的加血魔法，也因此中断了。
所以，现在是双方对耗，看谁先挂。
一轮轮地对拼，胜利的天平似乎渐渐向贼神倾斜了。
贼神之前的吸血都是全体攻击，我们每个单位损失的血量百分比都差不多。但狡猾的贼神突然改变了战术，对准窦无忌一个人猛吸。
单体技能，吸血效果肯定比群体技能强得多，眼看着窦无忌的血量刷刷地直往底线跌去。
窦无忌是我们中伤害输出最高的一个，而且少了他，“五循阵”会自动瓦解，贼神很有可能立即翻盘！
我将临时宠物和后备坐骑们全都调到窦无忌身边，然而事实证明，贼神的技能是特异功能，不管相隔什么，都能落在窦无忌身上。
“兄弟们，别了！”窦无忌的血量终于降到了1000点以下，他长笑一声，不带丝毫恐惧。
“别怕，他偷血是按比例来的，永远偷不光你的血！”我大叫道。
贼神狞笑的声音响起：“空空之手！”
这是一个之前没有使用过的技能，可以想象，绝对不是“按比例”偷血那么简单了。
每个人都看不到那无形无影的鬼手，但似乎都看到了窦无忌的死亡。
“治愈术！”毫无情感的声音，来自南丁格尔。不用参与进攻的她，终于靠着自我回复，攒够了一次“治愈术”所需魔法值。
窦无忌的头上同时出现一正一负两个数字，很险，他最终还剩下不到100点血量。
“看你还能治多少？”贼神冷笑，再次抬手。
还有60万点血量的家伙啊，怎么才能秒了他，救下窦无忌？
“努力存魔法的，还有我……”卡琳娜淡淡地道。
“画眉！”眉笔划出漂亮的弧线，空中犹如生出一道彩虹。
然后，贼神的脸上，多了两道眉毛，黑色的眉毛。
四条眉毛没有让这老头子变帅，反而有些滑稽，因为新眉封住了他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不！”贼神拼命地揉眼，但是那对眉毛分毫不乱。
熟练度达到创级的“画眉”，已经不再单纯是一个臭美的生活技能了。
“抓住机会，快杀！”我们趁机疯狂输出。
50万、40万……贼神血量不断下降着。
贼神这时也急了，各种有用没用的技能都扔了出来。
可惜，他一身的本事，大半在入室盗窃方面，吸血吸魔法都算是副产品，而战斗系的技能完全没有。
原本不管是“迷魂术”还是迷药制作方面，贼神都有很高的造诣，可惜我们这边也有两位迷魂圣手，铁钩的“迷魂术”已经练到神级，“超级迷魂术”也有大师级，而盗帅卡琳娜则精通迷药。
所以，经历过一番垂死挣扎，当那对眉毛消失后，贼神睁眼看到的，是一个不少的敌人。
贼神血量不到十万点了，而窦无忌则被我用新恢复的MP治了一下，不会被秒杀。
再说，就算贼神现在能杀了窦无忌，也没机会再杀死其他人了。
“我非杀一个不可！”贼神如风一般扑向窦无忌，他的手中，隐隐出现寒光。
贼神终于亮武器了，虽然他没有战斗技能，但没人会小看他的攻击。
不管怎么说也是160级中位神灵，各种装备想偷就偷，有装备加成，他的攻击值绝对弱不到哪去。
我们纷纷冲到窦无忌面前，但毫无作用，贼神的身体就像虚幻的一般，也不知他是用奇妙的身法绕过我们，还是用空间技能穿过了我们的身体。
“光之殇！”关键时刻，丘丘用恢复的一些生命力和MP，又射出一箭。
贼神再也承受不起一次晕眩了，他只能回头接箭。
只这片刻工夫，他的血量只剩五万点了。
“是你们逼我的……”贼神眼里划过一抹阴云。
“时间的窃贼——袖里乾坤！”老头子举手过头，仰望星空。
风动，袖舞。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我忽然心中怅然，怔怔地站在原地。
盗泉山顶，一片寂静。
“我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了时间。”老头得意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扑通扑通……”一片倒地声。
我凛然四顾，只见宠物们和其他人都躺在了地上，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
“你，吸走了他们的生命力？”我忽然叫道。
“什么？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贼神瞪大眼珠看着我。
“你这种程度的智能，似乎伤不到我……”我慢慢地道。
我不知道贼神刚才使用的是什么技能，但很显然，这技能针对的不是游戏中可见的属性，而是生命力，或者是源程序，也即是说，超越了系统允许的规则。
“我知道你与普通玩家不同……”贼神握紧拳头道，“但即使是主神，也不可能在我的‘袖里乾坤’面前，毫发无损！”
我眉头微皱，这确实是个问题，我脑内的智能程序是很强，包括我自身的意识也变得很强了，但不至于完全没感受到攻击吧？
“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贼神激动地喊叫。
“你先说你这一招的原理是什么，我再告诉你。”我缓缓地道。
贼神盯着我，眼神变幻了几次。
“你确实想知道我的秘密？”贼神的语气慢慢变得平静。
“我是很八卦的一个人。”我微笑道。
贼神朝天空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世界，除了我和那一位，你会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
那一位，是指海蓝么？我怔了一下。
“你怕不怕？”贼神眯缝眼睛看向我。
“怕，但我还是想听听。”我耸耸肩，大不了就是被海蓝清除一段记忆呗。再说我已经知道那么多秘密了，海蓝也没有真正对我做什么嘛。
“很好……”贼神闭眼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其实，最早的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盗贼，每天就是按照程序，做同样的事情，给不同的玩家发布任务。”
如果是普通人，听到一个NPC说出“程序”和“玩家”这些词，早就惊呆了有没有？而我是习惯到麻木了。
“直到有一天，创世神来到我的面前，他说：‘小家伙，拿你做个实验吧，让你一直偷下去，看能不能产生自主智能。’”这糟老头的眼中，满是怀念，看得我好生惊讶，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
“于是，我从此有了超凡的偷窃能力，永远不会失败，也永远不会受到限制，想偷多少偷多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每当我被人攻击，只剩5%血量的时候，就能使用‘袖底乾坤’，吸取周围敌人的生命力，直到将他们吸干为止！”贼神目光闪亮着。
我皱眉道：“生命力吸尽，不管是人或者动物，都会失去主动意识和被动欲望吧……”
“呵呵，我不知道你说的意思，反正每次‘袖底乾坤’一出，不论人神，都动弹不得，已经有好几个神魔被我活活吸死，哈哈！”贼神尖笑道。
“吸死？”我望向地上躺着的众人，他们一个个眼神空洞，跟活死人差不多。
“是的，我不用攻击他们，他们也会死，虽然无法行动，只表示他们生命力归0，但我还能将他们生命力吸到负值，也就是让他们变老，直到衰老而死！”贼神兴奋地道。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老而不死谓之贼’，说的就是我啊，窃取人兽神的生命力，补充给自己！我的永生，不是海蓝给的，完全是我自己偷来的！”贼神越说越忘形了。
我不由得担心起地上的人来，虽然因为“发型不乱”的特性，他们的形象没有变老，但我隐约能感觉到，他们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所说的创世神，不是海蓝？”
“海蓝？她也不过是创世神造出来的主神之一而已！现在好多神还称她为主神，因为真正的创世神，比她伟大得多！”贼神大叫。
我震惊了一下，随即隐约懂了，于是试探着问道：“这位伟大的创世神，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贼神的身体颤抖起来，激动地道：“不许你这么说，创世神一定还活着，我只要能找到他，就能得到无上的地位！当初他说过，有一天当我产生出自主智能，会让我做主神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你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已经明白了，贼神所说的创世神，应该是天数公司上一款游戏的总设计师，也就是梁波的老师，海蓝的父亲，那个亲手拿自己女儿做实验的人……
贼神是他的另一个实验品，只是没想到这个小盗贼，最终真的进化成功了。如果他能预想到这个结果，还会不会用女儿做实验？
如果最后无限世界是由这个贼神来管理，会变成什么样？现实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世间事，很难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啊。
我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这个智能，算不算成功，但偷取这么多NPC的生命力，只换来你一条命，还真是浪费啊。”
“我才是真正有智慧的生命！何况我偷来的生命力也没用完，还存下了许多呢。”贼神从怀里摸出一个水晶瓶，嘿嘿笑道。
“生命药水？”我心中一动。
“想要么？”贼神眨眨眼睛道，“可惜只剩你一个人，而且血量都要干了，怎么跟我斗啊？”
“说得也是，那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还能行动、说话吗？”我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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